【周温】无问（完）
“温叔，你终于好起来啦！”
张成岭正独自扎着马步，远远望见温客行一身俏粉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眼前一亮扑了过去。
好在一向有些迷糊的金豆侠也给美人灯师叔缠绵病榻的模样吓怕了，没忘记眼前人身体早就大不如前，收住力道，恰到好处地抱着自家师叔纤细的腰后，开始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温客行无奈道:“傻小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呢。”
“我……我这是高兴，喜极而泣。”
这些日子所有人一颗心都系在温叔上，他也不例外。可是其他人都当他是小孩子，很多具体情况都不曾与他说过，搞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
成岭心里委屈——师父不来见他，他也不敢打扰师父。偶尔见到行色匆匆的大巫，大巫也说得含糊。有时候端药进去，也只能见到在醉生梦死作用下昏睡的温客行。那么瘦，那么脆弱。成岭只敢轻轻拉着师叔的细长的手指，把眼泪吞回心里去。
思及此处，张成岭哭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把这些日子心里的委屈和担忧一并哭出来。
身后周子舒走过来，见成岭终于哭够了，轻轻地拎起他一只耳朵:“好了好了，我四季山庄可没有窝囊的徒弟，男子汉大丈夫别整天哭哭啼啼。”
又见成岭抱着自家阿温的腰不放，周子舒甚至幼稚地有些吃味，道:“现在别叫师叔了，该叫师娘。九个月后，你可就有小师弟或者小师妹了。”
“啊！”成岭连忙紧张松了手，紧张兮兮地望着温客行还甚平坦的肚子:“师叔…师娘，我、你、他……”
“我没事，瞧你那傻样。”温客行点了点成小结巴的脑袋:“别叫我师娘，怪不习惯的。以后还叫我师叔。”
张成岭笑得傻里傻气:“嘿嘿，好！”
待那孩子降世，四季山庄以后定会热闹起来。他的小师弟/小师妹不仅是四季山庄第一株于绝境中新生的花，也承载着他师叔踏向人间的希望。
安慰了成岭“好大儿”，周子舒才扶着温客行进了门。
靠着周子舒的肩膀，温客行软软糯糯道:“阿絮，我不舒服，头晕……”
现在温客行真是一点小伤小病都不敢瞒着周子舒了，否则他那腰细腿长的恋人非得将他数落个没完，又三更半夜跑去把大巫或叶白衣拖来。
“你就是太宠成岭了，那药太过猛烈，你需得好好歇息才是。”
周子舒无奈道，又认命地为温客行按摩额角，手法轻柔又熟练。
“我知道，但是比起整日待在榻上，我还不如带着肚子里那个多晒晒太阳，多见见人。告诉他，这些人是你的小师兄、你爹爹的至交，还有个嘴坏但是人还不错的老怪物……”
周子舒提起袖子帮温客行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低声道:“等他出来再见也不迟。你我都陪着他，守着他，一起晒着太阳，一个个教他认人……”
这血吐完了，便要把先前吃的一点米粥一并吐出来了。
温客行扶着软榻吐得眼角潮湿殷红，周子舒扶着他瘦得硌人的腰，心里坠坠地疼。
那一点点粥还是他耐心哄着阿温一口一口喝下去的，如今果然又作废了。
本该在四季山庄受尽宠爱长大的小师弟吃不下饭，周子舒这做师兄的自然也吃不下。两人接下来这几月便瘦得像两根扶风弱柳，惹得叶白衣啧啧称奇:“我看南疆的细腰妹子们见了你俩都得羞愧致死，食不下咽呢。”
周子舒才懒得理他，抱着温客行在院里晒太阳。一手按在温客行腰间按摩，一只手轻轻抚摸对方不甚显怀的肚子上。
巫溪说，温客行食不下咽，这肚子比平常人小上不少。
可这还小吗？几乎要将他心上人薄薄一层雪白肚皮撑破了。他自己瘦成什么样没关系，温客行可得长肉，免得被肚子里那不省心的撑坏了。
“阿温，我见寻常人怀孕都是珠态圆润，怎么就你瘦得这么可怜，竟是一点肉也不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为夫虐待你呢。”
温客行迷迷糊糊犯困，随口应道:“小可要是长胖了，阿絮不要了怎么办。”
他记仇得很，七爷当初拿“子舒托我物色南疆细腰妹子”逗他，便暗暗记在心里了。
一句玩笑话，哪里听不出来。周子舒却回得认真:“要的，胖成只小猪老子也要。这辈子要，下、下辈子也要，生生世世都要。”
许久没听见回应，周子舒心里一惊，低头看去。
他小祖宗一张尖削的脸埋在他肩头，睡得香甜。周子舒叹了口气，正想扯了身后胡乱铺着的锦裘将人裹了抱回去，一滴微凉细雪落在温客行眉间，白发、白雪。
念湘出生的那天雪下得更大。
四季山庄彼时正在过年，门口到院里一路整整挂了九九八十一盏红灯笼。
周子舒亲自写了对联，又端端正正贴在内厅。刚转过头去，方才在内屋陪着温客行的成岭跌跌撞撞冲进了门，几乎是摔进来的，声音抖得几乎不成句。
他听不真切，但是眼还没瞎，周子舒分明看见成岭的手上沾着血迹，和雪花一起无声无息地化下来。
大巫和叶白衣风风火火地进了屋，把派不上用场的其他三人挤到屋内的边角。
叶白衣一边气得牙痒痒，一边老老实实运功给温客行吊着命:“小蠢货生的小小蠢货果然还是没脑子，月份不到就眼巴巴赶着出来。赶着吃饺子吗？”
大巫急得满头是汗:“子舒，温公子现在身子太虚弱了，那药已经开始反噬了，他如今气血两亏，筋脉又开始枯竭，怕是使不上劲……”
还没轮得到周子舒说话，温客行摸着坠沉沉的肚子，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剖、剖出来。”
周絮走了过来，握着温客行汗湿的手，一字一句道:“听他的。”
“温公子如今受不了任何药的药性，怕是只能…生剖。”
周子舒眼也不眨，还是重复道:“听他的。”
此刻，周子舒心里默默发誓:从今往后这天下就没有老子留不住的人。
就算阎王爷亲自前来收走了他的人，他也要追到地狱去把人抢回来。再不济，把地府闹个天翻地覆，和他的阿温死在一处。
张成岭强忍着泪倒了好几盆血水，再跑回来时看见大巫手里倒提着一个青青紫紫的婴孩，又小又皱，还安静到几乎了无生息。
再看着师父，师父像是无知无觉一样坐在原地，像是没察觉到一旁的情况般，还是一动不动握着师叔的手输内力。
叶白衣也捏着温客行的手不要钱一样输着内力，骂道:“小蠢货，为了你我饺子都不小心打翻了，你赶紧好起来做十锅赔给我。”
吓得几乎要跌地上的成岭根本不敢去看他师叔和师父像死人一样的脸色，和那一床浸满血渍的被褥。
他跑过去望着大巫，大巫的手拍在师妹小小的背上，想促进她发出第一声啼哭通气。
没有动静，还是没有动静……
成岭哭的小声又克制:“师妹，好师妹，你哭哭好不好……师叔说你叫念湘，师叔已经失去你阿湘姑姑了，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师父也不能再失去他了……你看看我，我、我是你师兄啊！虽然我现在还很笨，武功又差，但是从今往后我会拼了命保护你……”
他哭得极丑，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哪看得出平时眉清目秀的模样，此刻说话又乱得没章法，还打了个哭嗝。
可偏偏就在这时，窗外的下了一夜的雪渐渐停了，念湘发出了一声弱小又惊人的啼哭。
周子舒望着缓缓睁开眼睛的温客行，才发觉自己已是一身冷汗。
他笑着，混着淌下的泪滴，柔声道:“阿温，天就要亮了。”
————end————
光速成长·起点男主·张成岭。成岭这孩子打小就懂事。
成岭:连自家闺女名字都给师父师叔的崽用了……为这个家我付出了太多。
从今以后就是一家N口一起看这人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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